寂寞的午后,我坐在工作的位置上無意義地揮霍著時間,慵懶的四顧加上枯燥的搖擺,簡單,而又無聊賴。周遭的明亮令我不適,相較而言我更喜歡暗色調(diào)的環(huán)境……這里不是辦公室嗎,至少該對得起自己的工錢吧。自嘲之后,遂開始尋找所需的東西預備工作了。
不整理的習慣令我的尋找全無頭緒,三十分鐘過去后我依然毫無所獲。當耐心到達了極限,我便把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在桌上。金屬的叮叮當當聲或許太響了,惹來掃地的婆婆從老遠來看怎么回事,接著又絮絮叨叨地離開。
“生活中有很多愛管閑事的人”我很不耐煩的告訴自己并繼續(xù)我的尋找。
只是一會的工夫,我已經(jīng)找出了不少的東西--需要的,不需要的,就比如一個小巧精致的信封。它很眼熟,連上面的字跡也很熟悉,指明是給我的?墒牵降资钦l的呢?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后我小心地打開了它,于是我發(fā)現(xiàn),這是一封被我忘記卻又不該忘記的信,因為它是月給我的。就像認識我有限生活中的其他女孩子一樣,我和月的認識在校園里的幾句問候中很普通的開始了。
時間有時候過得很快,就好像我們走到了一起。本來我以為做漂亮女孩的男朋友是要花很多工夫的,但上天的安排很突兀,雖難免會有揀到了便宜的慚愧,但我還是欣然接受了。月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我之前有這么暗示過,但她漂亮得很普通。我并不喜歡普通,但我很喜歡月。
兩年前的秋天,枯葉紛飛的時候,月穿著白色的貼身絨毛背心,帶著銀鈴般的咯咯笑聲穿梭在一塊童話般的田野上。我站在天地接縫處的小丘頂端,用筆把她留在了一張純白的紙上。秋天,是一個能讓人醉去的季節(jié):蔚藍卻被她遮住的天空,金黃飽滿的麥穗,悠遠強勁的秋風……都隨著四片唇的磨擦淡去了……
那個秋天有流星劃過,我曾對流星說:“我要娶她”。然而后來我知道了一件事--對流星許愿,不準的。
第二年的夏天是一個多雨的夏天,雨多得讓我覺得有些煩躁,當我來到和她約好的地方,卻只找到一封信,上面的字跡很熟悉,指明是給我的。我曾以為我的愛情是堅固而令人羨慕的,于是我懷著好奇和憐憫注視著那些在愛情中掙扎的人們,于是我任她把頭發(fā)染成她喜愛的顏色,于是我說服了自己接受她越來越大膽的穿著,于是我不去過問她的晚歸。然而我的愛情碎了,被一封小巧精致的信壓碎了。我才發(fā)現(xiàn)我忽略了,愛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月住的地方在五樓,除了一樓外每樓兩個轉角,上下各有十一個臺階,按每秒三個臺階計算還四舍五入的話按下她家的門鈴只需要二十五點六七秒,然而一個鐘頭過去了,我只在她家門口留下一雙潮濕的鞋印……
我們就這樣分手了。
那封信很長,長到我接到她的電話時還沒看完。她沒出聲,我卻認得她的啜泣。于是我輕輕掛掉了電話,并把沒看完的信放進包里。我一整天都在告訴自己:你被甩了,卻始終不能把那種心痛變?yōu)閼嵑蕖T瓉矸质,真的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
兩年多的時光逝去了,忘記得那么艱難,回憶竟是如此的容易。除了這封,還有一封塵封在記憶中的信,就在桌上的一堆雜物中。上面的字跡很熟悉,指明是給我的。記憶就像摧殘傷口的利刃,最難平復的傷,總是輕易地想起--這一封信我從未動過,早在得到它時我就把它遺忘了。
那個夏天還沒有結束時,天氣突然轉好了。那次沒有打傘的外出再次把月送到了我面前。“那么多男生對我好,你就從來沒遷就過我!”毫無準備的我?guī)缀醣辉聯(lián)涞,我茫然站著,顯得不知所措,后來我緊緊地抱住她,雖然她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秋天又到了,在同一塊金黃的田野里,我蜷膝坐在同一塊小丘頂端,在那片童話般的地方尋找著上個秋天的痕跡。月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肩帶偎在我的胸口傾聽我的心跳。“我要這樣陪你一輩子……”她幽幽地說道,聲音隨著秋風掠過了田野,飄到很遠,很遠。我看著天邊,把手邊的東西折好,放進口袋里……
那年的秋天過去了,她找到了第四個男朋友而我找到了自由。很長一段時間過后,她來到我面前,交給我一封信并告訴我,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我接過信,把它放進包里并告訴她,如果有機會我會看的。就在她點頭我微笑的那一瞬間,我們的世界就在兩人的肩頭滑過,墜落了……
下午,很快就過去了而我什么也沒做。從上午就開始下的雨還下著,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當時也下著雨,就像上次一樣,雖然我也奇怪為什么總會在雨天來面對傷感,但更令我奇怪的是自己的鎮(zhèn)靜到底憑借著什么。我對自己說:她說愛你的時候真的是愛你的,而她說不愛你的時候也就真的不愛你了,F(xiàn)在我依然沒有看那封信--這是在它屬于我時就決定了的,直到寫的人都忘記……收拾的時候,有一張發(fā)黃的畫紙從雜物中飄飄揚揚的落下:背負著折痕,一個穿白色絨毛背心的女孩像天使一樣嬉戲在田野上。
淚水如愛情一樣打著旋墜落,馬上就冷卻,干枯了,我真的不難過,只是很傷感。藍天,麥穗,秋風……都隨著淚水融化,淡去了……